王显裕:看着镜头,咬它。跳个芭蕾舞,哎呀,你真厉害,聪明的孩子往上跑。
每当他和这些竹鼠交流感情的时候,他总会想到鼠标,因为在两年前,王显裕还是深圳一家软件开发公司一个普通的编程员。
王显裕:鼠标不会跟我产生什么沟通性的,但是它可以,它会有反应。每次喂食的时候它会两只脚站在那里,打个姿势,欢迎欢迎,感觉有吃的了,每次都很好玩儿的。
王显裕在回家创业短短一年的时间里,既养竹鼠又养猪,一年的销售收入超过了200万,2009年,还被评为江西省大学生创业十大典型人物,受到了江西省省长吴新雄的接见,说起王显裕,村民都感到自豪。
村书记:跟我们一般老百姓,见识不同,创业精神不同。他创业的能力更比我们老表不同。
一个普通大学生,短短一年时间,就拥有了两份生意,还受到了省长的接见,在西元村,王显裕简直创造了奇迹。可是当记者向王显裕的母亲,了解一些关于王显裕创业的情况时,她的回答却让记者非常意外。
母亲:我是恨他,我现在都恨他,我说我恨不得掐死你。
面对采访,王显裕的母亲流露出的却不是对儿子创业成功的喜悦和骄傲,而是让记者感到吃惊的激烈的反应。在王显裕创业的过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,竟让他的母亲到今天还怨气未消呢?
这个只有百十来户人家的小村子叫西元村,2004年,23岁的王显裕在东华理工学院软件工程专业大学毕业,成了走出这个偏僻山村的第一个软件工程师。在深圳计算机行业里勤奋工作了四年,王显裕的工资虽然从每月2600涨到了每月6000元,然而,他却变得越来越寡言少语了。
王显裕:那种日子过得很乏味,其实我觉得做我们程序这一块,我们就像个键盘一样的,别人敲一下我做一下,我就接受指令而已。
面对冰冷的电脑,王显裕更渴望能多与人交流,2007年5月,他利用业余时间到一家电脑维修店做起了兼职,直到今天,他还有逛电脑维修店的习惯,可谁也没想到,因为这份兼职,却让他的人生因此转轨。
2007年6月的一天,一个老大爷拿着一个手提电脑找到他,说不能开机了。
王显裕:我插开一看就有灰尘嘛,内存有灰尘,我把它擦干净了,擦了就没事了,我说大爷这个不用钱你拿回去就行了,第二天来了,他儿子扔个电脑过来说,你怎么把我电脑整坏了?那个主板是坏了,那个小伙子就说我昨天把他的主板给修坏了,是我破坏的。
重新检查了半天,还是没有修好。客户要王显裕赔钱,不善交流的王显裕只能一个劲解释,然而这个客户接下来的一个举动,让王显裕更感到意外。
王显裕:那个小伙子急了,他冲过来,一个巴掌打过来,我当时打懵了,我傻眼了,眼冒金星。
老板为了息事宁人,要王显裕以生意为重马上赔礼道歉,无奈之下,王显裕只能当面咽下这口窝囊气,当众道歉。
王显裕:到了深夜的时候还在想那个问题,我的人生在哪里?
不但没有闯出事业,自己的性格改了,跟人的交流能力也差了。
喧嚣的都市、热闹的人群,身处其中的王显裕却感到极其孤单,内心的委屈无处倾诉,看着人来人往的马路,他突然萌生了回家养猪创业的想法,当时正是猪肉价格大跌的时候,许多人因亏本关掉了猪场,可王显裕却在一年时间里,赚到了200万。
万安县是江西省生猪养殖大县,一年生猪出栏达到近20万头,在当地有规模也有市场,2008年5月,王显裕说服了在宁波打工的大哥王显宾,回到了老家江西省万安县一起养猪,自己投入积攒的20多万,又向亲戚朋友借了50万元.很快租下了一处别人闲置多年的老猪场,王显裕担任场长,哥哥协助他管理。
为了激励自己一切从头开始,王显裕削发明志,还特意去剃了个光头,哪里想到,猪场还没改造完就遭到了周围人的非议。
村民:他肯定是外行的,现在人家大家都不养了,这个猪的行情这么不好。
农业局:在08年以前这个行业很多人都赚了钱,在08年以后随着金融危机的发生,养殖行业也走入了低谷。那么我们县里面很多养殖户都想退出这个行业,那么像他这样又是外行,又是一个大学生,从来没搞过这个行业。
2008年5月,正是全国猪价下滑的时候,当地生猪价格每公斤降到了14元,王显裕放着深圳好好的工作不做,竟然在别人纷纷收手的时候开始养猪,这在养猪多年的村民们眼里很是不可思议。日子久了,村民们对王显裕回来养猪的原因就有了各种猜疑。
村民:就讲他在外面可能搞的不行了,找不到工作或者什么事儿?在后面也有的人讲他年纪这么大了,可能在外面找不到媳妇了,要到家里来。
这让王显裕的母亲感到更加不能接受。
王显裕妈妈:人家都是,没有读大学的都出去打工,他读大学是白读了,我心里着急,我心里更烦,我说真的不争气。
王显裕原本就少言寡语,对于别人的闲言碎语,不愿意听更不愿意解释,他常独自一人骑着这辆赛车到山上散心。
2008年10月,他散心时发现有人愿意出60元一斤的价格收购竹鼠,而且有多少要多少。他忽然想到家乡万安,竹子资源丰富,这是竹鼠的天然饲料,如果能在养猪的同时再发展一项特色养殖,把竹鼠养好也是个赚钱的路子。他就花了8万元钱买了40对种鼠,大哥王显宾学过兽医,养猪比自己在行,他索性把猪场暂时交给了哥哥,自己在距离猪场500米远的老房子里,闭门不出,专心养起了竹鼠。
王显裕:左三圈,右三圈,跳个舞。
一个人和竹鼠相处的日子轻松自在,也让他远离了那些纷纷扰扰。这只小竹鼠就是刚出生2个多月的,只有半斤重。朝夕相处日子里,他和竹鼠的感情更深了。
王显裕:我有的时候把它比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的,觉得它也懂人性,你看有的时候很可爱的,它不会枯燥乏味,越小老鼠越怜悯它,就越可爱。尤其是看着它从小出生一直到它长大,那整个过程都目睹过了。你看,抓住了。笑一个。
养殖竹鼠为王显裕找到了快乐,也在6个月后,为他带来了2万块钱的收入,但他很快就意识到,受消费区域的限制,竹鼠的市场有限,竹鼠养殖规模很难扩大,而此时,王显裕偶然发现的一件事,让他不得不把竹鼠和养猪兼顾起来。
这是王显裕最初承包的那个猪场,2008年10月的一天,当王显裕来这里取东西的时候,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,他一把就把来人给抓住了。
王显裕:我看到他往里面的走的时候,他说我就看看你的猪怎么样?他也是养母猪的,我硬把他抓过来,我说那不行。
当初王显裕规定,陌生人是不准进猪场的,这主要是怕带来病菌。
王显裕哥哥:我不知道他就进来了,进来了说起来我又不好意思把他往外面赶,我弟弟来了一看,他就问有没有消毒?他说没有,没有就直接把他拽出去了。
哥哥王显宾是出了名的老好人,平时好交好为,很好说话,每次面对到猪场参观的乡里乡亲,从不拒绝,总是热情地招呼来客,而弟弟王显裕却对这样的事情非常反感。
王显裕:我当时就跟我哥窝火了,我说那个东西,我们以前不是定好了规矩嘛,参观一次可以,但是不要,今天来了明天又做生意不能做老好人,我们这里也不是展览馆。
但在哥哥看来,能在家里开个养猪场也是个值得炫耀的事情,乡亲们来看猪场,是人家高看你一眼。
王显裕哥哥:人家来你这里看,应该是看得起你,然后人家看得起你,你把人家往外轰,我当时确实这个事情我做不出来。
事发后的第二天,王显裕没经过哥哥同意,就把猪场里里外外拍了照片,贴在了猪场门口,意思是想看你就看照片,同时贴上的还有谢绝参观的四个大字。他要把竹鼠和生猪养殖两头都管起来,把重点放在和哥哥养猪上,这时王显裕才发现,哥哥俨然已是养猪场的场长了,从他手里夺权谈何容易,市场疲软,很多人养猪都不赚钱了,王显裕是怎么平息了哥俩之间的冲突,并在一年内赚到200万的呢。
每个月,哥哥都要进一批给猪做防疫的保健药,每次,哥哥都选择价格比较贵的高效药,一批就要比当时市场上的普通药至少高出500元,这样一年下来,至少要多支出3万多元的成本,原来哥哥是一直是这样经营的。在养猪最需要花费成本的饲料和兽药上,哥哥更坚持着一个原则,那就是只选贵的。
王显裕哥哥:我当时就是这么看的,贵有贵的道理,它肯定要好用一点。
2008年10月,生猪市场的行情和他们入市时相比,每公斤又已经下降了2块钱,很多小型生猪养殖场已经关门,大的猪场也在缩减规模,既然市场控制不了,王显裕只能通过管理、降低成本来获取利润。
王显裕:大环境改变的话,那整个行业都随着改变,价格的调控,那么整个行业价格一样受到损失,关键是在你的内部管理,内部管理混乱,你那个猪场必垮。
哥哥却对成本算计得很少,王显裕心里十分着急,可他和哥哥商量了几次,要他节省成本,尽量买一些实惠的用,都被学过几年兽医的哥哥一口回绝了。
王显裕哥哥:他建议是不要用好药,他说普通药就可以,我当时是这样想的,就是好药肯定有它好药的优点。
王显裕知道如果不控制成本,恐怕猪养的再好都赚不到钱,兄弟俩表面上不说,在心里却较上了劲。
2009年7月,哥哥王显宾去江西赣州拉饲料,因为天热,回来后就向王显裕提出,想花1500块钱在货车上装个空调。原本以为弟弟不会说什么,没想到却遭到了拒绝。
王显裕:其实我以前在高速公路上经常看到那个,那种大卡车的司机,他们跑的路程几百公里的。但是我看到他们是没有开空调,因为他们知道怎么去省一个钱是一个钱,我们创业也是很不容易,有很多钱非常之艰难的,再说成本剧增的时候,我觉得我们那个东西能省就省一个。
王显裕哥哥:我一听更来气了,反正我思想上是这样想的,我说我们回来创业,吃苦的时候是要吃,但是该享受的时候还是要享受,是不是,要不然我们创业挣钱干什么呢?没必要嘛,是不是?
这件小事终于成了兄弟两人矛盾的导火索,让彼此相差8岁的兄弟俩撕破了脸。哥哥选择了罢工,几天都不和王显裕说话,而这时母亲也认为王显裕是因为在家养猪,才29岁都没有对象,她也想趁此机会,把儿子挤兑到城里去上班。那几天她也天天来找王显裕闹。
母亲:不知道这个王显裕是怎么搞的,读大学读了4年大学,在外面几千块钱不赚,还要回家来创业,创业,创什么业。
养猪场内外,情绪低落,照这样下去,猪没养成可能就要散伙了,怎么才能改变这种情况呢,王显裕想到解铃还须系铃人,他想找哥哥沟通思想,但哥哥坚决不理他,王显裕思来想去,想找嫂子给哥哥吹吹枕边风。
王显裕嫂子:他就是说做什么事都要省一点嘛,不管还是有钱没钱嘛。
嫂子也觉得王显裕说的有道理,办起养猪场,谁不想多赚点钱呢。
王显裕嫂子:我跟他说,我就是说反正什么也是要节约一点,听他弟弟的嘛,他弟弟说的是有道理的嘛。
有了嫂子说合,几天后哥哥也来上班了,看到哥哥还是听嫂子的,王显裕他把一些富有猪场管理经验的朋友请来,不仅介绍给哥哥一些节约成本的妙招,有时间也叫嫂子听听,哥哥渐渐摸到了养猪这个行业里的门道儿。
2008年,因为生猪价格的下跌,很多有经验的养猪大户都不赚钱,甚至有的关了门,而王显裕这个入行的新手竟没有赔钱,他的做法也让他获得了一个机会,让他在一年内,就赚到了200多万元,这是个什么机会呢。
哥哥王显宾有一个战友叫黎交,在万安县枧头镇贷款100多万,也投资建起了一个猪场,生产规模是王显裕的两倍,但运行了几个月,不仅不赚钱每个月还亏上一万多,着急的黎交来和王显宾讨教,不料旁边不起眼的王显裕,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把他震住了。
王显裕:我说大环境你是改变不了的,你要改就从你的内部抓起,在内部抓好了,成本下来的,大环境不变的情况下,你就赚钱了。
黎交只知道王显宾有个弟弟是大学生,没想到这个大学生对养猪还这么在行。
黎交:觉得这个小伙子不能小看,心里面有货。
记者:那原来以为呢?
黎交:我原来都把他当小弟弟看,一直都把他当小弟弟看,没有把他当作我们这样同龄人的位置上,觉得他还很年轻,不可能有我们这么老道。
黎交邀请王显裕到自己的猪场考察情况,谁知王显裕在猪场转悠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找到了亏损问题的关键。王显裕告诉黎交,母猪照顾得好,一胎可以生12个,而其他照顾不到位,幼仔只活8个,按一头小猪400元计算,3头就损失了1200。在饲料和兽药上,他的猪场同样存在着成本控制不到位的情况。看到王显裕说的头头是道,黎交突然萌生了和王显裕达成合作的想法。
黎交:找一个能力还可以的,请来一起,两个人一起来弄也好,对我来说帮助很大。
经过讨论,王显裕把赚来的30万投入到了黎交的猪场,占股比例达到30%。
黎交:药品说句老实话,一个月像我们的这样的猪场,一个月说句老实话将近3万块钱,保健各方面的东西,他一来给你砍到5000块钱。所以我觉得这个小伙子不敢小看。
王显裕把节省成本的办法成功复制到了黎交的猪场。在运行3月后,黎交的猪场实现了赢利。
黎交:对,整个局面都给我了扭转过来了,以前我亏损1万块钱一个月,现在基本上翻了两番了,基本上盈利一万块钱了。
这次合作叫王显裕的养殖规模扩大了2倍多,到2009年底,虽然猪价一路下滑,兄弟俩合力养的3批共2000头猪顺利出栏,一年时间销售收入超过200万。
王显裕养猪创业的事儿引起了当地政府的注意,2009年5月在当地就业局的推荐下,经过层层选拔,被评为了江西省大学生创业典型,先后到江西各大高校巡回演讲自己的创业经历,并且受到了江西省省长吴新雄的接见。
就业局:你大学生高校毕业以后,你不一定就要去,找了一个什么工作,或者是白领的干干,或者是考一个事业单位,就有出路。
如今,在别人眼里思想成熟的王显裕,29岁仍旧未婚,这成了60岁的母亲最放不下的心事,她一直把儿子未婚的原因归结为他在农村养猪,直到现在,这个心结还没有解开。
母亲:那你们说我怎么办,要不你们给我介绍一个?
王显裕:电视上不要说这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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